八月,又到了花椒采摘的季節(jié),看著鮮紅的花椒綴滿枝頭,我思緒萬千,不由想起我陪母親摘花椒的那些舊時光。這些年,為了減輕母親的負(fù)擔(dān),我每年都陪著她一起采摘花椒,陪她一起迎朝陽、踩晨露、頂烈日、戰(zhàn)酷暑,且熱且曬,采摘無阻。
近幾年,村子里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或做生意去了,大片土地荒廢無人種植。母親每次從地里勞動回來,總是要念叨:“哎!多好的土地,不種莊稼可惜了!”對于年老的母親,她認(rèn)為土地就是農(nóng)民的命根子,不種地生活就沒有了根本。好在這兩年,有人承包了村里無人管理的土地,母親也同意將幾畝離家遠(yuǎn)的田地轉(zhuǎn)租,卻舍不得離家近的那一畝花椒地,非要留下來自己管理、采摘花椒。
我不忍母親一人在花椒地里勞作,便利用休假時間幫母親鋤地、追肥、剪枝。每到摘椒季節(jié),與母親一起頂著烈日采摘。采摘結(jié)束后,母親總是將賣完花椒的錢分給我和弟弟各一份,再給上大學(xué)的孫子、外孫添一點(diǎn)生活費(fèi)。每次,我都不忍心接過母親賣花椒的辛苦錢,可惱怒的母親硬是把錢塞在我手中。
今年,一場場夏雨過后,地里的花椒就慢慢紅了,一顆顆似瑪瑙一樣綴在枝頭水靈靈嬌嫩欲滴,圓胖的身姿在陽光下紅油光亮,摘下兩三枝花椒,掌心便被塞得滿滿的。早上天氣還不是很熱,我和母親能多摘一點(diǎn),母親更是貪戀早上的時光,我不說回家,母親就不回家。其實(shí),能讓母親回家的并不是中午要吃飯,而是中午要曬花椒。曬花椒可不是一件輕松的活,中午兩點(diǎn)的太陽直曬頭頂,大家都躲在空調(diào)房里不敢出來,可母親顧不上自己勞累的身體,吃完飯急忙上到平臺上,開始將花椒均勻鋪開。每攪動完一次花椒,母親身上的衣服都會濕透,稀疏的頭發(fā)會因汗水而擰成一綹一綹。
“這曬好的花椒能多賣兩塊錢,加上花椒籽一斤0.5元,算下來能多賣3元多……”母親一邊擦汗一邊給我算賬。我在想母親的身體能否熬得住這太陽毒辣的三伏天,而母親則算計如何能多增加收入。一時間,慚愧和自責(zé)涌上我的心頭,只怪自己沒有能力讓母親過上更好的生活,不爭氣的眼淚流了下來,母親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,寬慰道:“沒事,這一畝花椒樹累不倒我,我現(xiàn)在身體還干得動,你們回來幫我干活,我就很高興了。”
午后,太陽熱度依舊不減,加之蚊蟲、螞蟻叮咬真是又熱又咬,但是,母親有絕招,在兩腳旁點(diǎn)上一盤蚊香,開心地摘花椒。每摘滿一籠花椒,母親的笑臉就像朵朵鮮紅的花椒,熱烈而張揚(yáng)。
天都快黑了,母親氣喘吁吁地把最后一籠沉甸甸的花椒從樹枝上卸下來,我接過來簡單整理后投入大竹籠,搬運(yùn)至母親的電動三輪車上準(zhǔn)備回家。趕回家中,我們顧不得洗把臉,放下竹籠,急忙又上平臺,收獲曬好的花椒直至裝入提前準(zhǔn)備好的大塑料袋中。就這樣忙到天黑,一天的工作還沒有完成,我和母親又在燈光下剪去花椒里的椒葉,裝入大竹籠提到平臺上,鋪撒開來等待第二天炙熱的太陽暴曬。
知了停止了鳴叫,潔白的月光灑滿大地,滿天的繁星閃閃爍爍,直到鋪撒完最后一把花椒,母親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坐在院中的臺階休息。我又一次提議將花椒地轉(zhuǎn)租出去,許是母親累極了,沒有了往日的倔強(qiáng)和不服老的反駁,微微的聲音極不情愿地小聲附和。我知道母親還是舍不得她的花椒,不愿意把自己親手打理的莊稼轉(zhuǎn)租給別人。
望著那一棵棵長滿刺的花椒樹,碧綠的葉子間綻放著朵朵鮮紅的花椒,聞著花椒的芬芳,想起母親的倔強(qiáng)、豁達(dá)、淡然。我想花椒就是歲月奉獻(xiàn)給母親那一叢最赤誠的玫瑰,而我能做的就是陪母親一起享受屬于她的那份快樂。(龍鋼公司 陳麗琴)